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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“勤务员”到专业人士

1999-11-10 来源:生活时报  我有话说

这一次我们汇报的形式与以往中国公司的传统不同,由我主讲,问到具体问题时,我一个眼色,早有准备的队员立即以具体图表数字支持。我们毫不回避失误,我的开场白部分就有四十分钟,专讲失误的原因,像层层剥开烂洋葱,辣眼辣心的难受,但非剥不可,不然说不清何以纠正,说不清后面的策略。我没有强调许多问题都是年深日久遗留下来的,我和我的团队能担得起。我们能讲清楚错在哪里,采取了和将要采取什么措施去纠正,我们清楚地知道我们下面要做的目标、策略和计划(再次感谢莫师傅!)。最重要的是,我们充分显示出我们是真正的团队,配合默契,声气相通;准备充分,逻辑清楚,所有人都有对全貌的理解,全过程四个小时整体全神贯注,随时准备“替补上阵”互相支援。

鲍尔默看到了这“最重要的”,他在结束时说了一番话:“我一直希望微软中国公司能够成功,能够长期的成功……今天我终于看到了一个团队,一个有可能带领微软中国长期成功的团队……我喜欢你们的五个KRA,你们只须要高度的集中,把几件最重要的事做好,兑现你们的承诺,我会再回来检查的!”

scrub从来不是情绪宣泄的场合,那一天的凌晨1点,我们竟受到如此多的祝贺,来自鲍尔默和那些总部的高级经理们。

刚到IBM工作时,我总是一路小跑着,这和自学的拼命又是不一样的境界,那是对自己负责,这是要满足几个老板。开始时我真搞不掂,听令去银行取钱回来,就看见另一个老板的长脸,因为“找你去海关办事也不知你去了哪里”;从海关回来就看见桌上留的条子,又一个老板要买的文具应该是一个小时前交的……好不容易回到426房间,李太太和香港小姐同时去“喝杯咖啡”,我赶忙做复印,眼睛盯着电话心说“千万别响,千万别响……”,我的英文发音凑合可还是挺破,就怕接了电话听不懂误了大事……莫里哀不就写了个“一仆二主”就名垂史册了嘛,要是有谁排个戏“一仆多主”,我非演仆不行,谁也演不过我———我有“生活”!

在几个“老板”之间我最喜欢李太太和香港小姐———她们讲中文。听外国人的指令要特别费劲地留心,生怕理解不准确。小跑了一个月,天天晚上脚肿得脱不下鞋来(新鞋又小了!)。在这儿可不敢说“我身体不好,得过大病”,人家会特同情地说“噢!真为你遗憾!(Oh!I’msosorryforyou!)”,然后你就得回服务公司待派去了。我不是不想走回头路吗,那就坚持着!每两周回服务公司政治学习,领导总是关怀问候,鼓励我“坚持下去就是胜利”,听领导告诉我已经打破服务公司外派雇员在IBM服务期限纪录时,我还真感到了骄傲和光荣。

光傻干不行,我挺快琢磨出个“窍门”,甭管是去海关去银行还是去哪儿,出门之前我先小跑一圈知会所有“老板”们,老板们都受到了尊敬,脸就不那么长了。我的小跑功底赶得上陈佩斯演的那个为国争光的太监。在广州“占山为王”时,我走得快出了名,广东的先生们不习惯走得太快,出街时同行的男同事紧追慢赶总是落在总经理后面。我又总结出一招:优先时间管理法(后来才知道这一招是出过书上了论的,叫做PriorityTimeManagement),把所有不急的事安排在下班以后再做,比如复印、非紧急传真、收拾整理接待室等等。

累,我倒是不怕,我没想到最大的挑战是“孤独”。当时IBM起码有五六十雇员,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热热闹闹的,我却真实痛切地感到孤独。除了接受指令时与人沟通,我就像个哑巴似的发疯地干活,这个世界不属于我,这儿的话我听不懂(不只是英语!),在我眼里这儿的人都特高级,做着我一辈子也搞不懂的高尚事业,我在走廊小跑时总是溜着边儿,怕挡了高级人的道。高级人们有时也挺客气地冲我“嗨”,只会加重我的自卑。刚刚把老板们理顺了,刚刚学会了勤务工作,我的心又开始痛苦开始不安份。人啊人,真是不知餍足的动物!几个月前我还为能多挣一百多块钱狂喜,现在又觉得自己是一钱不值的一粒沙子。

有一天我上街买了一大堆文具,回到长城饭店。司机小李帮我把几捆几箱的本子铅笔文件夹卸到小平板推车上,小李就先把车开回停车场去。小推车就是今天办公楼里送水送盒饭常用的那种,贴地的一块板下面四个小轮子,一端有个扶手,我推着小推车进不了转门,试了试旁边的推门是锁着的,就请门僮帮我打开一下。门僮没听见,我就再问一遍,刚说:“先生,劳驾……”“先生”回头说“听见了听见了!你是哪儿的?(‘你’重音)”,我说:“我是IBM公司的,在这里上班。”他问我要证明,我出来得急没带外企工作证,我不是IBM的正式员工也没有胸牌。我跟他解释,他就是公事公办不让我进;请他给IBM打电话查证他说不能管,我自己又打不了电话——电话在门里面他不让我进去。

吴士宏(1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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